【米周】特里尔论纲 拾叁
summary：
在前往特里尔的路上，卢米安·李遇见了塔罗会的引导者，自称克莱恩·莫雷蒂的年轻绅士。
造谣一下双男主贴贴
是的，我们在特里尔同居了（不是
二人幸终
25e
卢米安说不清楚这支舞持续了多久。
翠茜小姐一直在欢笑，叽叽喳喳地谈论自己的家乡。
她说起家乡新年时在门口张贴的红纸，说起用各种手法烹饪的美食。
卢米安将莫雷蒂先生与奥萝尔做过的那种面点讲给她听。
“啊呀，”翠茜小姐笑得眉眼弯弯，“上马饺子下马面，那是饺子啊。”
饺子？
卢米安磕磕绊绊的重复起那个词语，把翠茜小姐逗得笑出声。
“我也会做啊，”她说，“你一定要来尝尝，就在我家，我家就在……”
她突然愣住了，卢米安随着她的动作停在了舞池当中。
周围的空气似乎停顿了一瞬，那些被阿蒙寄生的人们一下子停止了动作。
乐队也中止了演奏，一切陷入安静。
翠茜小姐茫然四顾。
“我家在……”她喃喃地说，“我的家？”
她向前一步，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死死的抓住卢米安的手臂，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的肉里。
她仰起头盯住卢米安，美丽的绿色眼睛里盛满了泪水。
她仿佛说不出话，只是不住摇头。
卢米安听见很低很低的一声叹息。
下一刻翠茜小姐在他面前消散了，像莫雷蒂先生曾经的那些乌鸦一样，消散成一团稀薄的雾。
他下意识去抓住那团雾，只看见雾从指缝中流逝消散。
雾的后面，舞厅柱子的阴影处，莫雷蒂先生静静站在那里。
他张张嘴又合上。
莫雷蒂先生仿佛在看他，又或者只是简简单单把目光投向这边，至于看到什么，他浑不在意。
“莫雷蒂先生。”卢米安最后说。
不管怎么样，一句称呼总不会出错。
这下莫雷蒂先生的目光实实在在聚焦在他身上了，“怎么？”他微微笑着，面部表情一下子生动了起来。
卢米安只觉得他站在阴影里，离自己那么遥远。
他上前了几步，与莫雷蒂先生面对面。
该问什么呢？他有太多问题了。
莫雷蒂先生和阿蒙在谈些什么？
翠茜小姐是谁？她是莫雷蒂先生提到过的“历史投影”吗？
翠茜小姐的家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阿蒙”又为什么一下子停止动作？
他在心中想了又想。
“乌托邦……”他最后拣了个最温和无害的问题，“我从没听过乌托邦这个地名。”
莫雷蒂先生脸上的笑意微微淡了一点儿，“乌托邦是个微不足道的小镇，”他叹了口气，“不久之前已经被毁了，你没必要知道它。”
仿佛有一阵风吹起重重帷幕，莫雷蒂先生的过去向他坦露了一点儿。
卢米安深吸了口气，“您也来自于乌托邦吗？乌托邦在鲁恩吗？”
他知道这句含着揣测的话也许会让莫雷蒂先生生气，可他实在忍不住要问。
这个答案也许能让他知晓奥萝尔口中总念叨的那个家乡，也许能让莫雷蒂先生的过去与他遥远的距离近上那么一点儿——他没用多长时间去权衡利弊。
莫雷蒂先生的目光略过他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沉默良久。
在卢米安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轻轻笑了声。
“不是，”他摇摇头，银头手杖在地上点了点，“我的家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周围被阿蒙寄生的诈骗犯们慢慢开始有了动作。
“好了，去找那个蒂莫斯吧，这里的阿蒙都被清理干净了。”莫雷蒂先生终止了话题，冲他眨眨眼，“之前是开玩笑的，我要这些钱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回到公寓时教堂午夜的钟声已经敲过。
莫雷蒂先生仍旧神采奕奕，而拿到一笔横财的喜悦并不能完全掩盖卢米安内心的疑惑。
他走进盥洗室简单洗漱出来时莫雷蒂先生罕见的没有窝在那把安乐椅上，客厅破旧的茶几上摆放着仪式用品，灵性之墙已经被构建。
莫雷蒂先生闭目嘴唇翕动，卢米安听见的低语声模糊不清。
卢米安停住步伐，放轻了呼吸，静静等待仪式完毕。
胸口的“愚者”烙印微微发烫，卢米安看了一眼仪式用品的摆放就收回视线。
……怎么说呢，好像摆放得有些随意？
不不不，原谅我，愚者先生。
他听见莫雷蒂先生叫他的名字。
“卢米安。”莫雷蒂先生说。
莫雷蒂先生叫他的名字时最后的颤音总发的含混不清，整个名字被他念的轻快又柔软——鲁恩人的典型发音。
卢米安抬眼对上莫雷蒂先生的视线。
“嗯，”他应，“莫雷蒂先生？”
摆在茶几上的仪式用品在他的视野中缓缓消散，他悄悄好奇那些用品的去向。
克莱恩站起身走了几步回到自己的安乐椅，身体完全陷进软垫的时候在心里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
他在煤油灯昏黄的光亮中抬眼看卢米安。
年轻猎人先前染成金色的头发发根处已有黑发顽强地生长出来，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非主流发色，配上他的脸也别有一种美感。
卢米安微微低头乖乖地看他，发丝被昏黄灯火照的微微发光，神色是关切的，舒展的。
真好，克莱恩有些得意的想，不像刚来的时候连睡觉都要皱眉头了。
真好。
他眨了眨眼。
管他呢，这个问题迟早要问。
“‘愚者’先生最近恢复的很好，苏醒的时间将会大大早于我们的预期，”他说，“也许等你成为半神之后就能够考虑复活你的姐姐，以及科尔杜村的村民。”
他看见卢米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愚者’先生命我转告你……”嘿，克莱恩想，我转告我自己，“你是否有成为序列零的野心？我确信你有这种能力。”
煤油灯把卢米安的影子昏暗暗投射出来，遮住了整张安乐椅。
……莫雷蒂先生在他的影子的怀抱里静静地微笑。
“一切选择权在你，”他说，“我将你的命运交给你做决定。”
卢米安怔在原地。
这是试探吗？这是勉励吗？
……你本不应该这么揣测，为什么不将这当作一次单纯的问询？
脑海里响起层叠恢弘的声音。
“你怎么会有选择？”忒尔弥波洛斯冷哼。
“你的命运早就被注定，”宿命之环的天使说，“选择权在你？你可知最珍贵的宝物从不明码标价？”
去你妈的忒尔弥波洛斯。
卢米安不愿意在莫雷蒂先生面前骂出这句话来。
莫雷蒂先生的声音又响起。
“但我必须得告诉你，卢米安，”他轻声说，“这条路很累很孤独，你要失去很多，才能触及最高的位置——这是力量的代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隐在阴影里看不分明。
卢米安之前从未考虑过姐姐回来之后的事。
从科尔杜村的废墟里醒来的那天起，他就在心里锚定了非凡之路的终点，他在这条线路上按下一个个图钉：提升序列，复仇，削弱忒尔弥波罗斯，然后等待姐姐的复活。
然后呢？一切结束之后？
他从来没有去想过，仿佛一切时间在这件事后停止流动，像本写好了圆满结局的书。
然后……然后该是预言里的末日。
他那时会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吗？如果不去走上这条路？
那时他也许成为了序列三或四的半神，他能做到吗？
“愚者”先生也许会给予庇护，那位仁慈的伟大神明。
“愚者”先生会和其他神明站在一起对抗末日的降临……
而莫雷蒂先生呢？作为“愚者”先生最忠诚的眷者，他也会追随在旁，这是一定的。
而那时，他难道该仅仅守着自己的小小村落？
这又算什么？
如果他真的甘愿归于平庸，莫雷蒂先生的悉心引导又算什么？愚者先生的帮助又算什么？
卢米安隐隐约约感到，如果他放弃这条选择，他与莫雷蒂先生之间的距离将彻底变得无法消弭。
也许莫雷蒂先生将一如既往温和待他，但卢米安自己却将永远无法释怀。
保护姐姐，保护想要保护的人，站到莫雷蒂先生的身边去。
这是他的理由。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候眼底只剩一片坚定。
“我有，”他说，“我愿意，莫雷蒂先生。”
良久，莫雷蒂先生轻声笑了起来。
“好。”他说，微微抬头望着卢米安。
这段思考的时间里，卢米安在想些什么呢？
克莱恩想，却不愿再去偷取他的想法。
我该走了，他想，陪卢米安去完“愚者”教堂之后就可以回归本体了。
借助刚刚的仪式以及“愚者”教堂的现实锚点，卢米安祈祷的响应对象从本体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再通过“愚弄”和“嫁接”将本体和分身概念混同很短的时间，他就能够带着这段时间的记忆和充盈的人性回归本体。
走之前记得给卢米安来一记盲目痴愚，他想，不要太重了，别傻成和达尼兹一样了。
然后……他眨了眨眼。
卢米安没有了关于他的记忆，但仍保有健康的心理，在亚当和自己的注视下，不会出事。
塔罗会回归成一个真正的隐秘组织，减少和他的交集。
一个造神……嘿，造了两位神明的组织。
他有些想笑，却翘不起嘴角。
胸口在隐隐钝痛。
奇怪。
他抬手让指节用力抵住胸口。
总而言之……他想，本体肯定会理解我的决定，那可是大号的、被稀释了情感的、更加理智的克莱恩·莫雷蒂。
卢米安只见莫雷蒂先生静静看着他。
他也坦诚的与莫雷蒂先生对视，望着那双蜜褐色的眼睛，想从里面打捞出些什么。
比如，莫雷蒂先生的过去。
比如，莫雷蒂先生究竟对他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莫雷蒂先生阖上眼微微笑起来。
“你的愿望会实现的，”他说，没有再睁开眼看卢米安，“好了，睡吧。”
